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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打假合伙人:打假不能扬汤止沸 要釜底抽薪

   时间:2018-09-07 17:50:30 来源:环球网编辑:星辉 发表评论无障碍通道

玄慈不是法号,也不是艺名,她的真实身份是Louis Vuitton(下文简称“LV”)大中华区及蒙古国知识产权部刑事保护执行总监。

8月的一天,她赶到杭州参加一个打假经验座谈会,进入阿里巴巴的园区时,系统自动为她分配了玄慈这个花名。

玄慈在品牌知识产权保护行业工作了23年,也见证了品牌方在知识产权保护方面从最初只有行政部门参与执法到现在的多方合作、技术赋能的发展历程。

最近几年,警方、LV和阿里巴巴三方合力,破获了多个制假售假的大案,玄慈也越发感觉到,打假早已不是哪一个机构自己的事了。

玄慈的中国打假“前传”

玄慈在知识产权保护这行业已超过20年,之前在香港当警察。

她刚做知产保护时,《产品质量法》已经出台3年,《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等一系列法律法规相继出台完善,但对造假售假的执法层面却仍不健全。

“那时候打假要比现在难得多。”玄慈说,在从业之初的那几年,针对制假售假的执法主要由工商、质检等部门执行,手段也大多是行政处罚,震慑作用有限。

直到1999年,玄慈才有机会和自己曾经的同行合作,与义乌警方一起办了她经手的第一个刑事案件。

(图说:2016年5月,警方、LV、阿里联合打掉的一处造假LV窝点。)

时隔多年,玄慈依然清晰地记得当年和警方办案时的情景。

这起造假案件涉及到了13个窝点,警方办案的中队长在行动之前告诉玄慈,如果分头同时行动,他不敢保证抓捕效果。最后双方商定,由这位中队长亲自带队,用了两天的时间逐一拔掉了这13处造假窝点。

“没有造假者漏网,该判刑的都判了实刑。”玄慈对这个案子的结果很满意,然而在种种因素的作用下,此后大约10年的时间里,她经手的制售假案虽然不少,但是每年刑事立案的“也就两三个,最多也不会超过5个。”

玄慈在2006年进入LV,主要负责对品牌知识产权保护的工作。

8月15日一大早,她从外地赶到杭州,参加阿里举办的“警方、品牌、阿里合作打假经验座谈会”,进入阿里的园区时,系统自动为她分配了玄慈这个花名。

她很喜欢这个花名,便决定用起来。玄慈说,自己干的都是砸别人饭碗的活儿,所以要尽量保持低调。很快,座谈会上的桌签也被换成了玄慈这个名字。

听说一起打了很多案子的广州市公安局经侦支队的曾阳警官、永州市公安局治安支队的张霖均警官也来了,她很高兴:“真的是老朋友聚会啊”。

其实,玄慈和阿里巴巴的打假团队也是老朋友了。双方的合作始于2011年,当时阿里的打假团队发现有人在网上销售假冒的LV产品,于是便找到玄慈,开启了接下来数年的合作之路。

“一切合作的前提是信任。”玄慈觉得,在互联网时代,虽然假货隔着虚拟世界更加防不胜防,但很多制售假行为也会在网上留下痕迹,过去“单枪匹马”的打假模式很难行得通了。

在玄慈看来,阿里拥有强大的防控系统和技术分析能力、消费者通过平台反馈的产品信息,LV经过长期积累也有很好的案件线索,而执法机关对知识产权的保护意识也越来越强。在三方共同努力下,有些看起来很小的案件,经过深挖,往往能更好的“扩线”,收获更好的效果。

警方查处从现货到数据

玄慈气喘吁吁地爬到4楼,匆忙走进一间会议室,用一口带有浓厚港腔的普通话和民警分享打假经验。

这样的场景,对来自阿里巴巴的秦锵来说算是“熟悉的画面”,他和玄慈的相识也是在公安局,两人2016年时在广州市公安局相遇,彼此交换名片之后,逐渐成为了合作伙伴。

(图说:2016年5月,警方在造假窝点现场抓获造假者。)

“码农”秦锵2014年9月进入阿里时,在投申诉团队做技术分析。社会舆论对假货的质疑也让阿里反思,能否利用自己的技术能力,做出一张描绘假货到底在哪里的地图。

2015年元旦前后,中国第一张打假地图——星云模型做出来了。阿里巴巴集团安全部的108名工作人员分成多个小组,分赴各地印证这张数据地图。

秦锵被派到了温州的一个市场,通过踩点、印证、走访,秦锵发现线下的实际情况和星云模型展示的情况基本上一致。

这次行动,开启了阿里对线下打假的布局,实战越来越多。

就在3年后的2018年1月,阿里发布2017打假年报,又公布了一张线下假货带示意图,对不同类型的假货源头所在地做了标注。

几乎是在星云模型线下比对完成的同一时间,保加利亚海关从一个来自中国的邮包中发现了假冒LV的产品。

玄慈收到这个线索后,立即找到了阿里的打假人员、如今的阿里巴巴集团平台治理部品牌合作资深专家洪钧。

玄慈和洪钧经过调查后发现,国内的嫌疑人只是在网上接订单后,到广州的一个市场采买后直接邮寄,根本没有存货。

现场查不到足够立案的存货,这对传统的线下打假模式形成巨大挑战。那么嫌疑人在网上留下了众多销售痕迹,这些电子证据该如何采用?能否被采信呢?玄慈、洪钧和曾阳的第一次合作就面临着这样一个难题。

曾阳和广州市公安局经侦支队的同事们下了很大的功夫,学习了解了阿里的技术分析系统并研究如何确认电子证据、认定涉嫌犯罪。

在嫌疑人被抓获后,警方又经过进一步的电子取证,印证了其销售数据,嫌疑人最终被判实刑。

经过这个案子,广州警方打假部门关心的焦点从以前的“现场查处现货案值多少”转变成了“现场调取的数据有多少”。

2015年12月1日,此案宣判,被告人被判处有期徒刑9个月,罚金10万元。这些转变的背后是打假人一步步往前推动的结果。

那时第一次去广州的洪钧,对电子证据该怎么采信、使用,与当地交流了4遍:第一遍与警方的侦察员交流,第二遍是公安法制部门,案子到了检察院再交流一遍,到法院又交流一遍。

除此之外,阿里也在做更多尝试。2016年,阿里和浙江省公安厅合作,共同开展云剑行动,尝试批量式推进打假案件。

在这一过程中,阿里有的打假人员不懂案件侦查,很多地方的公安民警对互联网技术的研究又不够深入。于是,公安干警和阿里的工作人员开始互相到对方单位驻点,把警企合作融合到了“骨子里”。

至今,云剑行动已经扩展成为云剑联盟,阿里巴巴与全国13个省的双打办合作,推送涉假案件线索,共同打假。

造假是否真的打而不绝

有了此前成功合作的经历,玄慈决定把手里攥了几年的线索也拿出来。

来自台湾的黄某某,多年来在广州从事假冒LV皮料加工。他曾经数次被查,却又数次重操旧业。

早在2010年,玄慈就曾经联系工商部门对黄某某造假LV皮料一事进行过查处。第二年,黄某某再次因造假被警方抓获后,法院判了他缓刑。

然而,就在黄某某被判缓刑期间,市面上仍然流通着明显带有他特殊工艺痕迹的假LV产品。玄慈判断,黄某某即使被判了缓刑,依然在制造假冒的LV皮料。

“这次一定要彻底打掉他。”当2013年玄慈把调查了很久的线索交到洪钧的手中时,就是想着能够给黄某某一记“绝杀”,不能再给他判缓刑的机会。

“打假不能扬汤止沸,而是要釜底抽薪。”洪钧自然也明白,打假不能只删除售假链接,还要摸清背后的制售假链条,端掉制假窝点,斩草除根。

在刚刚拿到来自玄慈的线索时,洪钧不会想到,出现在几千公里外迪拜的假LV手包,竟是产自广州的一处破旧厂房。

从2013年到2015年,这条线索在阿里的打假团队手里又攥了2年,只为找到更加确凿的证据。

依靠阿里的风控技术,洪钧和秦锵的团队排查出了和黄某某相关的的4个团伙,这些团伙分工协作,构成了从生产、销售、仓储、物流到出口的完整链条。

洪钧和玄慈一起来到广州向警方报案,此前合作过的“铁三角”再次聚到了一起。

玄慈接到的举报和警方的排查均显示,这些团伙在中东迪拜有仓储、销售窝点。阿里利用技术研判,协助广州警方与迪拜警方进一步明晰链路。

(图说:2015年9月,警方查扣一处存放假冒LV产品的仓库。)

2015年9月14日,两国的执法人员统一行动,彻底打掉了这个跨国产销假货的网络,仅迪拜的执法部门就在当地查扣了7万多件假货。

被广州警方抓获的黄某某属于缓刑期间再犯,被法院判处有期徒刑5年,玄慈希望他被判实刑的愿望也最终实现。

和黄某某一起被抓获的5名技术工人,“咬死了”坚称不知道在做假货,没有被追究刑事责任。玄慈觉得以后还会遇到这些人,因为她见到了太多“打而不绝”、“重操旧业”的例子。

虽然有一些遗憾,但是和阿里以及警方的几次成功协作,让玄慈看到了和过去自己“单枪匹马”完全不同的打假模式。

2015年底,阿里巴巴平台治理部成立。马云在2016年3月的誓师大会上说,阿里对打假的人员、预算投入上不封顶,把假货从阿里的平台上赶走不算成功,要让假货根本没有渠道销售、根本无法生产才有可能成功。

到了2017年,打假的合作模式再次“升级”,阿里巴巴打假联盟(AACA)成立。

AACA负责人、阿里巴巴集团平台治理部品牌保护总监夏伶说,社会上缺少一个真正了解互联网电商时代下,知产保护的渠道和沟通平台,阿里决定成立AACA,是为了更好地与品牌权利人沟通,利用阿里的技术和资源更好地赋能知产保护。

截至2018年8月,AACA的成员已经从最初的LV、施华洛世奇等30个全球知名品牌扩展到了105个。

“黑科技”和打假特战队

对于玄慈来说,打假不是一出一出的独幕剧,而是一部不知何时终结的连续剧,总会有出乎意料却又似曾相识的情节出现。

2016年5月9日,广州市白云区钟落潭镇一个没有标牌的厂区内,警方查获了一个假LV生产窝点,车间里7名男性工作人员中,其中5人为去年9月查处黄某某造假团伙时生产现场的技术工人。

当时的他们谎称对造假毫不知情逃脱了刑罚,一度让玄慈耿耿于怀,如今这些技工却换了一个厂区“重操旧业”。

同样“重操旧业”的还有一批湖南永州的造假者,随着警方对广州等造假重灾区打击力度的不断加大,这些造假者选择了回乡“创业”。

2017年年初,LV收到线报称湖南永州发现一家假冒品牌商标的皮料生产工厂,玄慈随即找到了阿里打假特战队。

说起阿里打假特战队,这个“番号”出现于2016年阿里巴巴平台治理部成立的誓师大会,包括洪钧、秦锵在内的队员大多“身怀绝技”,他们之中有警龄超过20年的前公安队长,有研究生学历的程序员,也有经验丰富的行政专员。他们将疑似假货线索输送给公安、工商、质检、食药监等执法部门,同时向警方提供技术支持。

玄慈找到阿里打假特战队,就是希望特战队能利用特长顺藤摸瓜,协助挖掘涉案人员信息及“下家”的生产销售渠道。

双方经过研判,向湖南省公安厅报案。经过两个月的的侦查部署,永州于当年6月6日调动60余名警力,对永州皮料生产工厂、广州花都物流、仓储点和广州白云皮料批发下家档口同时展开打击。

(图说:2017年6月6日,警方端掉永州假LV生产窝点,查获大量假皮料。)

负责侦办此案的张霖均警官说,在收网行动中,永州警方抓获10余名犯罪嫌疑人,查获350多卷LV、Gucci皮料,11支LV印花滚筒,涉案金额高达2.16亿元人民币。

“一卷400码的皮料生产的假包可以给制假者带来上千万元的暴利。”玄慈介绍说,每码皮料可以生产3个手提包或者10多个钱包,换算下来,这次被查获的皮革可以生产数万个LV假包。

在这起案件中,阿里打假特战队对警方侦查的技术支持,不但让假冒LV产业链浮出了水面,还牵出了广东中山的另一处制假窝点,最终全链路捣毁制售假窝点。

阿里巴巴打假特战队高级专家诚黎说,仅2017年,阿里打假特战队已与全国23个省开展线下打假合作,协助执法机关捣毁窝点1328个,涉案金额约43亿元。而到2018年8月,合作打假范围已扩大到全国31个省(市、自治区)。

而阿里打假特战队的“秘密武器”,则是阿里巴巴平台的商品大脑、图像识别算法、生物实人认证、假货甄别模型、语义识别算法、商品知识库、实时拦截体系、大数据抽检模型、政企数据协同平台9大打假“黑科技”。

(图说:阿里巴巴打假共治系统。)

阿里巴巴集团首席平台治理官郑俊芳说,这些年来,阿里从遵循“通知-删除”国际通用原则被动处理假货投诉,到主动运用技术识别可疑商品,再到组建打假特战队围剿线下假货源头,成立云剑联盟、AACA,与执法部门合办的共治共享课堂,已建成一套以数据技术技术为依托,执法机关、品牌权利人、平台紧密联动的知产保护基础设施。

连同已经签订过打假合作备忘录的31省行政执法机构、早已成为打假推动力的数据技术,和搭建快速处置知产投诉的“知产快车道”,已经交出漂亮成绩单的打假联盟的并流,意味着阿里打假共治系统形成闭环,进入2.0时代。在这个集合所有相关力量的系统里,各方打假力量既是打假系统闭环的有机组成,又是相互推进关系。

经过多年的积累和沉淀,阿里巴巴描绘的这个打假共治系统,已成为中国打假实战和知识产权保护建设的通则。

涉假案件实刑率仅为19%

今年5月,LV联手阿里协助上海警方成功摧毁一个生产销售假冒LV等奢侈品专销国外市场的犯罪链条,跨越4省市共抓捕犯罪嫌疑人29名,现场查获涉假产品11000件,初步估计案值1亿余元。

就在刚刚过去的8月,广州市公安局经侦支队的曾阳警官也拿到了一份期待已久的判决:犯有“销售假冒注册商标的商品罪”的庄某被法院判处有期徒刑5年6个月,并处罚金3000万元。

这同样是一个由LV、阿里和警方“铁三角”合作的案子。最初,LV的境外团队发现有人在美国租用服务器,建了很多网站推销假货,国外执法部门发现一个关掉一个,但总有新的网站冒出来。

2015年6月,当玄慈联系到阿里的打假团队时,洪钧分析后发现,这些售假者中有人曾经试图在阿里的平台售假,但很快被关店处理。

在三方的共同努力下,越来越多的线索出现,案情也越来越明显。2017年7月,中美警方进行合作,成功破获这起由线下到线上、由国内到国外的跨国售假案。

(图说:服务器位于海外的Pursevalley购物网站上充斥着大量假冒奢侈品。)

今年6月25日,广州市白云区人民法院公开审理了此案。案件信息显示,主犯庄某从2015年3月开始接受外籍人员发来的订单。拿到订单和货款之后,庄某组织人员前往广州白云皮具城等地采购假货再邮寄回国外。本案的涉案金额达到了8000多万元人民币。

曾阳在拿到判决结果时非常激动,他觉得3000万的巨额罚款,真正体现了“让制售假者倾家荡产”的意志。

玄慈则认为,巨额罚款和实刑的意义更大,多年的打假经历让她深深地体会到,实刑率不高对制假售假者的震慑实在有限。

来自阿里巴巴的数据也印证了玄慈关于“实刑率不高”的感受。今年两会期间,阿里公布了2017年的打假数据:阿里巴巴平台治理部2017年排查出了5436条销售额远超起刑点(5万元)的疑似制售假线索,执法机关接收1910条,已经进行刑事打击的有740条。

截至目前,通过公开信息能够确认已有刑事判决结果的有63例,这些案件的平均办案时长约344天,共判决129人,但其中104人判的都是缓刑,实刑率仅19%。

阿里巴巴集团首席平台治理官郑俊芳说,“必须要完善法律法规,对线下假货生产源头进行围剿,全社会共同推动制假直接入刑,并引入惩罚性赔偿,让制售假者倾家荡产,才能彻底遏制全社会的假货问题。”

“打假任重道远,我们呼吁执法部门、权利人等相关方通过信息分享、技术合作等建设共治格局,合力打击知识产权侵权行为”,夏伶说,AACA将在9月中旬举办秋季会议,届时一百多家知名品牌权利人将坐在一起,探讨如何协助执法机关把知识产权保护工作做得更好,“欢迎更多品牌权利人加入我们”。

玄慈说,合作七年来,警方、LV、阿里已联手打掉案值超过10个亿的假货,“打假不是哪一个机构自己的事,需要多方合作。”在与合作多年的伙伴们聊到兴起时,玄慈突然昂首挺胸,摆出了一个准备战斗的姿势,像比武前的自报家门一样喊了句:“玄慈方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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