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以倾斜的姿态漫过停车场,在银色轿车的引擎盖上镀上一层暖金色,仿佛一块正在融化的黄油。林夏攥着车钥匙站在车旁,掌心的汗将金属钥匙柄浸得发亮,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这是她拿到驾照后第一次独自面对方向盘,座椅高度调了又调,后视镜角度掰了又掰,可当指尖触到冰凉的皮质方向盘时,心脏仍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插入钥匙的瞬间,发动机的嗡鸣声让空气突然凝固。副驾驶座空荡荡的,昨天教练的叮嘱在耳边回响:“换挡别低头,离合要慢抬。”可当仪表盘的指针开始跳动,她才发现自己的呼吸早已紊乱。脚尖刚触到油门踏板,车身便猛地向前窜去,惊得她立刻踩下刹车,额头重重磕在方向盘上,急促的喘息声在车厢里回荡。
“要不叫代驾吧?”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像藤蔓般缠住她的思绪。但记忆突然闪回驾校——那次倒车入库又撞了杆,教练拍着她的肩膀说:“你缺的不是技术,是敢踩油门的勇气。”此刻钥匙在掌心发烫,车门锁着所有退路,她忽然明白:恐惧从来不是因为困难,而是因为从未迈出第一步。
重新调整坐姿时,她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目光死死盯着前方路面,手刹被缓缓松开,车子像刚学会走路的幼兽,摇摇晃晃地驶出停车场。转弯时忘了打转向灯,后车的鸣笛声让她手忙脚乱;过减速带时速度太快,车身颠簸得像在跳一支笨拙的现代舞。但每次慌乱后的修正,都让方向盘在掌心变得愈发温顺,仿佛在回应她的坚持。
当柏油路面在车轮下平稳延伸,风裹挟着梧桐叶的清香从车窗灌入。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挡风玻璃上投下跳动的光斑。她忽然笑了——原来那些担心的熄火、剐蹭、路况,在车轮真正滚动起来后,都化作了掌控方向的喜悦。就像教练说的:“开车和人生一样,怕的是永远不敢启动引擎。”
人生总有许多“第一次”:第一次握笔写字时手抖得像筛糠,第一次上台演讲时声音发颤,第一次独自远行时对着地图发懵。但正是这些笨拙的尝试,让我们从生疏走向熟练,从胆怯走向从容。如果永远躲在驾驶座外观察,就永远体会不到风拂过脸颊的自由,看不到前方更辽阔的风景。
夕阳将车位染成橘红色时,林夏熄灭了引擎。掌心还留着方向盘的纹路,但心跳已不再擂鼓般震耳。原来成长就是这样:在一次次勇敢的尝试中突破边界,在每一次突破后遇见更强大的自己。那些曾让她辗转反侧的“第一次”,最终都成了生命里最闪亮的勋章。